独角戏
…演技派妄想，我真是胆子肥了敢写这个，很菜慎点。
——
“是吗，裁缝。裁缝不要女人的吗？”
小年轻等在一旁，镜头之外的地方。看他的老师捧着别人的脸，低低说道。
老师念台词总有他自己的节奏，字句中的轻缓就和他紧贴着人下滑的身子一样，带种韵律。明明分开的两句话，他偏偏连起来说，明明连着的两个字，他偏偏拉长了讲。咬不清楚的国语有点轻软的感觉，但反问的语调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，是引诱，却更像宣召。
他对剧本一向敏感，老师还夸过他案头工作做得仔细。所以他记得太太的原话是，“裁缝怎么了，裁缝也是男人啊。”老师改了台词，——他总是这样。大家也总是觉得他改过的台词要更好，但这次好在哪里，年轻人一时并说不上来。
只是老师问这句话时，他下意识在心底回答了一声，“要”。
后来，他去看了别的老师的示范表演。就和他读剧本时想的一样，太太勾引小裁缝时总带些痴、带些癫，她们娇笑的红唇涂抹着自暴自弃的颓靡，她们挑逗的话语总抑不住地透着自嘲。她们忽近忽远喜怒无常，用荒唐掩饰自己的焦惶。
她们太久没有被人抱过了。
她们害怕。害怕连裁缝这样卑微的男人都不要她们，害怕自己真成了毫无吸引力的摆件，以致她们举止出格的放肆都分明带着赌博的味道。
可老师不一样。
他胜券在握。
小裁缝拒绝不了自己。他知道。
“到你了，过来排这段。”老师结束了对上一组的点评，拍拍手走到一边，回头冲年轻人叫道。
天马行空的思绪一瞬回拢，小年轻攥了攥拳，带着一如既往的精神气站起身，朝老师点了下头，拿起道具向搭档走去。
跪在地上的小裁缝不似他的前任拘谨，当太太突然拉他贴近时，他只是略显惊讶地眨了眨眼，接着便垂了眸小声说道：“太太，我只是个裁缝。”他的语气拿捏得意外的好，近一米九的大男孩，此刻竟神奇地有了点小鸟依人的意味，顺从得几近乖巧。
“他演得很好诶！”
“嗯，你看他好自然就贴上去了。”
“这个小裁缝喜欢太太。”
围观的同学们有些惊喜地低声交流，老师也意外于年轻人今天的表演。但是还不够，荷尔蒙，要荷尔蒙的感觉，还不够。于是他走上前，打断了两人的表演，亲自站到了太太的位置。
“我想最重要的一个动作就是……”
他一把将他按向了自己。
年轻人几不可察地一抖。他听见了自己的吞咽声。
小裁缝下意识放开了手中纠缠的软尺，转而搭上太太的腿。他被迫靠在太太的小腹前，很微妙的位置，鼻尖正抵着一颗微凉的纽扣。生硬的牛仔布料慢慢摩擦过他的脸，太太垂在胸口的吊坠缓缓出现在了眼前，他连呼吸都不敢，怕太太察觉出他过快的心跳。
头顶传来很轻的一声“嗯”，是那种从鼻腔里发出的气音，宛若性事中不意漏出或是刻意泻出的呻吟，小裁缝在口干舌燥里感到太太的爱抚从耳后滑落到颈侧，他用力眨了下眼，这是他一瞬间能做出最大的反应。他放开了太太的腿，握拳放在自己膝上。他努力放松自己的身体，借这种努力来止住自己脑海中翻腾的妄想。
太太终于跪坐在了他面前，着意低了一些的位置，是那种适合接吻的高度。
他微垂了眸看向太太。
然后他的老师可可爱爱一歪头，自带音效般比了个bingo的手势。
“就要这样。”
所有人都笑了起来。大家边笑边交换着视线，眼里有佩服，也有些不诉之于口却心照不宣的东西。没有人评价什么，大家只是笑。
两个年轻人又重新开始排演。小裁缝闭上了眼，想象着面前还是他的太太。他演得依然投入，开口的音色比第一遍时更哑了些许，断续的气息甚至有了些梦呓的味道。
“对——”
他敏锐地捕捉到老师的一句认可。他睁开眼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搭档，全付感官却在竭力捕捉着另一个人的行动。
老师靠了过来。老师停在了他身旁。老师牵着太太的手贴上他的脸，然后很快往后退去。
他的注意力也跟着旁去了。
分神的小裁缝被太太一把推开，他当真毫无防备，有些狼狈地摔坐在地上。他几乎以为自己露馅了，他控制不住地低喘，他没敢抬眼看老师的神情，只眼角余光觑到了老师在一旁连连摇头，用软糯的港音说这个动作他不要。
怎么忘了，他的老师全心只关注他们的表演。他们只是他的学生，他只想着怎么把他们教得更好。
小年轻还不及体会庆幸或者失落，便被靠过来的老师握住了手腕。
“刚刚不错”，老师给出极为难得的表扬，然后年轻人得到了他的奖赏。
老师的右手抚上了他的面颊。
“这里就是这样——”老师一边说着，一边拉他重新跪好，微微侧头，便向他贴近过来。老师的手很暖，这样应该不至于感觉出他的脸上有些发烫，他定了定心，全神贯注地去感受那五指滑过皮肤的触感。他察觉到有一节指腹在他的颈边流连，他渴望太太的爱能停驻得更久，于是他不由自主往前凑了一些。尼古丁的气味幽幽探入年轻人的鼻端，从不抽烟的人这一刻突然明白了上瘾的滋味。
他从未离他的老师这样近过，近到他感觉自己陷入了幻梦，四周的光渐渐低暗下去，老师鼻尖落下的阴影似乎就要落在自己的唇上。他无意识屏住了呼吸，直直看向老师的眼睛。所有的光都汇在这双含情的眼里，他看见岁月的痕迹已爬上了太太的眼角，眉眼微弯的笑纹里溢出果实腐烂般的蘼香，伊甸园的禁果就摆在他面前，只要张口就可以品尝——
“算了！”太太推开了小裁缝。
年轻人愣在那里。是了，这便是剧本的全部了。
